第六百零二章:仁者之心(1 / 2)





提起正事,鎮南王明顯也認真了許多,同樣斂容侍立,恭聲道。

「回陛下,臣知道,不敢欺瞞陛下,父王現在手抖的厲害,已經握不住筆了,那份請辭的奏疏,是父王口述,臣來執筆的。」

說著話,這位胖王爺臉上浮起一抹哀傷之意,道。

「其實,他老人家一直都在說,能夠有一個為朱家儘力的機會不容易,但凡是能夠操持起來,斷不會上請辭的奏疏,但是……」

「父王病的實在太重了,臣尋遍了名醫,都說父王現在隻憑一股執念撐著,說不定何時……所以,臣才不得不如此著急操持婚事。」

殿中的氣氛顯得有些低沉下來。

這段時間,鎮南王表現在任何人麵前的樣子,都是喜氣洋洋,充滿乾勁兒的,但是此刻,當他提起老岷王的病情的時候,那股濃濃的悲傷之意,卻如何也掩蓋不住。

「太叔祖之心,朕自然清楚,今日召叔祖前來,除了為了你們兩家的婚事,另一樁事就是關於宗人令的差事。」

此刻殿中沒有太多的人,所以,朱祁鈺也不諱言,沉默了片刻,便道。

「這段日子,有不少大臣覺得襄王素有賢名,如今又兼任著左宗正,還管著宗學,所以,覺得襄王可以繼任宗人令,叔祖以為如何?」

事實上,這種倡議早就有了。

要知道,雖然說如今岷王才是宗人令,但是,他老人家從接掌宗人令的時候,就一直臥病。

宗學的一應事務,基本上都是襄王這個左宗正來打理的。

所以,朝中有不少大臣,都覺得襄王才是最適合擔任這個職位的。

隻不過,畢竟是宗人府,帶著一個「宗」字,那麼便逃不出長幼輩分。

作為太祖皇帝唯一在世的子嗣,老岷王隻憑這一個身份,就無人可以撼動他在宗人府的地位。

但是,岷王的請辭奏疏一上,朝中的議論就多了。

畢竟,如今的宗人府,不再是那個空架子,管理著教授各個王府的宗子的宗學,還是需要好好重視的。

如此一來,賢德又有能力的襄王,自然就被推舉了出來。

朱徽煣倒是沒有急著回答,隻是略一沉吟,道。

「陛下,襄王在一眾宗室當中,也的確頗受讚譽,但是臣以為,宗人令之職,除了要考慮名望,還要考慮輩分,能力等諸多因素。」

「就算撇開輩分不談,恕臣直言,襄王行事頗有些莽撞,並不適合擔任宗人令。」

聞言,朱祁鈺倒是來了興趣。

他的確沒想過,真的把宗人令給襄王,但是,他也沒想過,朱徽煣能說出什麼襄王真正的錯處來。

畢竟,除了上次的奏疏之外,襄王一向不算高調,做事也很勤勉,宗學的幾次測試當中,學子們的成績都頗佳,所以朝廷上下,對他的態度都是很認可的。

感受到天子投來的目光,朱徽煣不急不緩的道。

「陛下,臣到京的這段日子,雖說一直在忙著小兒的婚事,但是,親戚間的走動也是有的,不少在京的宗室來王府中拜訪,聊起襄王時,總是流露出畏懼之意,言語之間,對於他的一些手段,也頗為不滿。」

「這些宗子雖是勤勉進學,但是不免有天資不足之輩,然而襄王仗著自己是左宗正,對宗室有管教之權,對這些宗子嚴苛的很,再這麼下去,恐怕宗學堂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如此,怕反倒不美。」

「所以,臣以為,襄王的性情,還是需要再繼續休養,若此時他接掌宗人令一職,隻怕這些宗子們,會鬨出什麼事端。」

不得不說,朱徽煣是個妙人。

在他說出來之前,甚至於朱祁鈺都沒往這個角度去想。

的確,襄王的能力,聲望都無可挑剔,這段時間對宗學的管理也頗為見效,朝中大臣們最滿意的,莫過於這麼多皇親貴胄聚在京城裡頭,但是,卻沒有鬨出什麼欺男霸女的醜聞來。

這對於在大明有真正的刑律豁免權的宗室來講,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於朝廷來說,這當然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對於這些在宗學中進學的宗室們來說,襄王可就不是什麼賢德之人了。

在這些十幾歲的少年人心裡,隻怕指不定將襄王罵成什麼樣呢!

然而,在朱徽煣說之前,卻沒有人關注這一點。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覺得,宗學就該是這樣的,進學嘛,哪有不吃苦的。

但是,他們忘了,這幫「學子」可不是什麼苦哈哈,他們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匙,到京城來,也隻是為了方便以後承繼爵位,其中真正有心向學的,十個裡能有一個就不錯了。

事實上,朱祁鈺也沒打算把他們教育成材,對於這幫宗子,還是那句話,一要他們心向朝廷,二要他們安分手機,不驕橫跋扈。

達到這兩點目的,宗學就算是成功的,至於,其中能不能出幾個人才,那根本就不重要。

朱祁鈺倒是知道最近宗學的幾次考核,成績都還不錯,但是,這說起來,反而算是襄王的功績,他的確沒想過,還能從這個角度來考慮。

略一思忖,朱祁鈺便道。

「宗學的安穩還是緊要的,這些宗子都是朱家的好苗子,他們好了,朱家才能好,這件事情,朕回頭給襄王叔先下一道旨意說一聲。」

「叔祖你這段時間在京城,也可以跟這些宗子們多走動,朕雖是天子,可也是朱家人,他們有什麼話,也儘可以呈到禮部,送到朕這來。」

朱徽煣拱了拱手,麵上再次帶起笑意,道。

「那臣就替這些孩子,謝陛下恩典了。」

所以事實上,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不必說透,點到即止即可。

朱祁鈺點了點頭,似是有些感慨,道。

「這段時間,辛苦叔祖了,加冠成婚之後,世子也總算是長大成人了,之後,也得要學著獨當一麵了。」

話音落下,朱徽煣的神色首次的,輕輕的僵了一下,不過,也隻是片刻,這位胖胖的王爺,便又笑道。

「陛下說的是,孩子長大了,總是要成家立業的,不瞞陛下說,臣這次出門,連帶著王妃一起過來,走的又急,府中就留了幾個妾室操持,現在,還指不定鬨出什麼亂子來了呢!」

於是,朱祁鈺便知道,眼前的這位叔祖明白了自己的用意,接著道。

「偌大的王府,還是要有能坐鎮的人的,不過,自家府邸的事情,叔祖看著安排便是,一時倒也不必太過擔心,現下,還是這樁婚事緊要。」

一旁的於謙和沈翼,就這麼聽著天子將他們單獨留下,然後和鎮南王開始閒話家常。

他們大約能夠猜到,天子是想要將宗人令的職位,交給鎮南王的,但是,到了最後,天子沒開口,鎮南王也沒說。

這件事情,仿佛就這麼過去了,接著,便轉入了正題。

嘮了半天婚事之後,天子似乎終於意識到,殿中還杵著兩個並非婚事雙方的大臣,於是,轉過頭將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掃,最終,定在了沈翼的身上。

「沈先生,你可知,朕為何單獨將你留下?」

呃……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