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躲不過就上(2 / 2)





上首天子明顯有些不悅,口氣當中都帶著幾分質問。

嘆了口氣,胡濙想了想,道。

「陛下,照祖製,藩王一旦就藩,非奉詔不得入京,前番陛下登基,普天同慶,召諸藩王入京覲見,已有逾製之嫌,然彼時朝局動盪,瓦剌之戰剛剛結束,正是需要各地藩王屏護天家之時,故而臣不曾阻止。」

「隨後,為一改宗室習氣,教化宗室子弟,陛下欲起宗學,命岷王爺留京任宗人令,亦是聖明之舉,然則,僅是宗學之事,原不必勞動兩位藩王,隻不過因岷王爺年邁,故而諸王推襄王輔之,這才讓京中同時有了兩位藩王坐鎮。」

「再往後,岷王爺重病,為岷府長孫向陛下請求賜婚,得了特恩,鎮南王方攜王妃入京操持婚事,但是如今,婚事已結,岷王爺也……鎮南王的確並無理由,繼續留在京中。」

這話沒有明說,但是朱祁鈺又豈會聽不懂。

言下之意,無非是讓鎮南王儘快離京,息事寧人罷了!

應該說,襄王這麼一鬨,的確讓鎮南王陷入了被動當中,而且,胡濙之所以讓鎮南王離開,還有一層緣由,雖然沒有明說出來,但是,朱祁鈺自然是懂的。

胡濙說了這麼一大堆,其實就是在提醒朱祁鈺,鎮南王遲遲不肯離開京師這一點,是惹人懷疑的。

襄王在岷府外,說的雖然是無稽之談,但是,卻也不是空穴來風。

回來之後,胡濙細細的想過,要說謀害岷王,鎮南王肯定是沒有那個膽子的,畢竟是在京城之中,天子腳下。

以天子的性格,如果說發現鎮南王是這等德行敗壞之人,不用別人出手,天子就會先收拾了他。

尤其是在當初那樁案子之後,鎮南王岷府世子的身份可謂穩如泰山,根本沒有必要爭這個時間。

但是,如果說不是為了岷王之位的話,那麼,鎮南王這麼久以來,遲遲不肯離開京城,就隻能說明,是另有緣由。

再想想,這麼長時間一來,天子也對鎮南王的盤桓京師視若無睹,那真正的用意,其實就很明顯了。

宗人令!

說岷王是鎮南王害死的肯定不會,但是,要說鎮南王就是在等著岷王薨逝,然後好接手宗人令的職位,倒是大有可能。

所以,從另一個角度來想,襄王拋出這麼一個荒謬的理由,其實目的未必是讓所有人相信,或許他真正想要的,隻是用最誇張的方式,引起朝野上下,對鎮南王遲遲不肯離開京師這件事情的關注。

畢竟,如果沒有鎮南王的存在,那麼,襄王才應該是下一任宗人令的人選,甚至於,即便是有了鎮南王,在宗人令的職位上,襄王依然是有優勢的。

論能力,襄王被諸王共推輔佐岷王管理宗學,本身就很能說明他在諸王中的地位,論親緣,他是天子親叔,更適合執掌宗務,唯一稍有缺陷的,就是他的輩分並不是最大的。

但是,朝中如今雖然沒了太祖子嗣,但是,仁廟子嗣還是有的,要是單論輩分,也數不著鎮南王這個旁支郡王。

當然,這些都是外在的因素,宗人令一職,說白了,也是替手執大圭的天子管理宗務,所以,再多因素,最終都要看天子的意思。

而這,恰恰是襄王最欠缺的!

所以,襄王想要趕走鎮南王,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現在的局麵,應該說,恰恰是對襄王有利的,朱祁鈺也明白這一點,但是……

臉色有些不好看,朱祁鈺問道。

「所以,大宗伯給朕的法子,就是在岷王新喪之時,將鎮南王趕出京師?」

這話明顯是反問句,真要是點頭接話,那也就隻有某於姓少保敢了。

胡老大人很明顯不姓於,所以,他顯然不可能就這麼木訥的點頭,事實上,就在剛剛說出那番話的時候,這位大宗伯心中已經迅速有了對策,就隻等天子發問了。

「啟稟陛下,出了這樣的事,若不責罰鎮南王,恐朝野上下有所物議,且民間議論也難平息,故而,臣以為,可令鎮南王將岷王扶靈歸於岷地,至於襄王,在岷王靈前鬨事,和宗室大打出手,亦需責罰,臣以為,當免去襄王左宗人一職,命其回歸藩地,靜思己過。」

「至於京中諸宗務及宗學一事,臣以為,可交由禮部及翰林院教導考核,不必再由藩王留於京師!」

殿中靜了靜,朱祁鈺抬頭看了一眼胡濙,微微有些驚訝。

這個老狐狸還真是……狠啊!

果然胡濙還是胡濙,不牽扯他的時候,悠悠哉哉的作壁上觀,但是,既然脫不開了,那麼,就自己下場狠狠的撈一塊肉。

要知道,不管是岷王,襄王,還是鎮南王,甚至是朱音埑,按照慣例來說,都是不應該留在京師的,隻不過因為宗學的事情,重新任命了宗人令,才讓他們有機會留在了京師當中。

但是須知,宗人令的設置,除了管理宗學,還會乾預日常的很多宗務,而這一部分,原本是屬於禮部的權力。

當時諸王皆在,為了成功把宗學建立起來,禮部做了讓步,胡濙也一直都沒多說什麼,隻當沒有這回事。

可誰想到,趁著這個機會,他竟又繞了回來。

鎮南王和襄王兩邊,不是都有錯嘛,既然如此,誰都不要留在京師裡,兩個人不是要爭宗人令嗎,既然如此,那誰都不要當這個宗人令了,還和以前一樣,虛設宗人府,將宗務交由禮部代為管轄,豈不是皆大歡喜?

應該說,胡濙在這個時候提出來這個法子,就是三個字,穩準狠!

他清楚的知道,天子不願意將宗人令的職位交給襄王,與此同時,這次的事情當中,也的確是鎮南王有錯,一旦鬨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更重要的是,從當初正旦大宴時天子要設立宗學,胡濙就明白,天子有心要收束控製宗藩的勢力和影響。

宗人令的這個職位,本身其實是相互妥協的結果,既然如此,那麼何必苦惱要交給哪個藩王呢?

既然鬨出了這樣的事,那麼,乾脆藉此機會,將宗學的控製權,重新收回到禮部來,這樣,豈不是從根子上解決了宗人令的問題,也符合天子進一步管控宗室的大方向!

應該說,這番話說出來之後,就連朱祁鈺,也忍不住有些心動,開始認真考慮胡濙所說的法子,到底妥不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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