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九章:賞罰分明(1 / 2)





英國公府的花廳中,氣氛有些尷尬。

不過,和剛剛不同的是,這次是因為朱儀的『口無遮攔』。

誠然,他們在場的這些人,都是太上皇舊臣,也都不受天子的待見。

但是,有些話該避諱的還是要避諱的。

關於天位歸屬的問題,非人臣可議,心裡可以想,但是一旦說出來,不免會禍從口出,成為別人的把柄。

別的不說,就剛剛的那一番話,要是流傳出去,可不是鬨著玩的,如今的朝中,還沒有人敢說,讓皇帝避位這種話的。

但凡是有人敢這麼說,保準第二天,錦衣衛就得登門拜訪。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已經算是誹謗君上了。

要知道,當初鬨得沸沸揚揚的鎮南王一案,不過是因為那位胖王爺,在酒醉之後題了一首議論已故仁宗皇帝的詩詞。

區區一份詩詞,便引起了如此軒然大波,險些讓一方藩王被謫,可見事情的嚴重性。

正因如此,朱儀的這番話,聽得張輗是坐立不安的。

現在,兩家已經是姻親關係綁的緊緊的,朱儀要是出了什麼事,必然會連累英國公府。

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朱儀是個這麼衝動激進的人呢?

不過,張輗沒有注意到的是,聽了這番話,一旁的朱鑒卻神色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另一邊,得了張輗的『提醒』,朱儀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拱了拱手,道。

「諸位,方才一時情急,口不擇言,還請見諒!」

「無妨,國公爺心直口快,偶有失當,自然也是正常的,今日我等既是密議,自然是出國公爺之口,入我等之耳,不會再有他人知曉。」

這個時候,讓眾人都感到意外的是,開口轉圜的,竟然是剛剛還和朱儀針鋒相對的朱鑒。

不過,這倒也算是好事,一幫人沒怎麼猶豫,也都隨聲附和,道。

「不錯,隨口談論而已,又不作數,國公爺不必緊張。」

「國公爺放心,今日談話,我等必然保密,絕不會泄露一字一句。」

於是,剛剛略顯緊張的氣氛,也隨著眾人的紛紛開口,被衝淡了不少。

當然,話是這麼說,但是心裡怎麼想的,就未可知了。

不過,總算麵子上過得去,朱儀也就收斂了情緒,好好組織了一下語言,再度開口,道。

「我想說的其實很簡單,當今皇上,畢竟是從太上皇手中接過的皇位,並非是從先皇手中繼承。」

「尤其是如今,太上皇仍在南宮安養,這就讓皇上更加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向群臣證明自己。」

「但是,這是有風險的!」

話至此處,朱儀又有些猶豫,但是似乎是想到都已經說了這麼多了,也不差這一點,索性便道。

「當初太上皇親政後,征麓川,下西洋,以致隨後親征,亦是存了要成就一番功業之想。」

「但是……」

「所以,從這兩年發生的種種來看,這位天子既憋著勁兒要做個有為之君,又害怕自己一時衝動,再鬨出什麼難以收拾的事情來。」

說著,朱儀話頭一停,抬頭望著眾人,眼中精芒閃動,口氣也變得篤定起來。

「這,才是我們的機會!」

隨後,朱儀看了一眼陳懋和張輗,道。

「剛剛陳侯說,皇上對科道的改革,是為了乾綱獨斷,但是在我看來,或許未必。」

陳懋和張輗對視了一眼,隨後皺著眉頭開口道。

「什麼意思?」

「剛剛蔣世伯說了一句話,有些犯忌諱,但是,卻點出了關鍵。」

看著目光投向自己的朱儀,蔣義一臉懵,不知道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眨了眨眼睛,蔣義試探著道。

「國公爺是說,和草原開戰之事?」

「不錯!」

朱儀點了點頭,道。

「剛剛蔣世伯問,如果皇上一意孤行,要和草原開戰,能不能打的起來,我的答案是……」

「不能!」

這兩個字說的斬釘截鐵,緊接著,朱儀繼續道。

「至於原因,我剛剛已經說過了,開戰必須要兵部的竭力配合,但是如今主政兵部的於少保,不可能答應這件事。」

「除此之外,陳總憲,俞次輔,乃至是天官大人,首輔大人,恐怕都不會讚成!」

話說到這個份上,在場眾人也漸漸覺出點味道來了。

朱儀說的是開戰之事,但是,又不止是開戰的事。

關鍵,就在於於謙,陳鎰,王文……這些朝廷重臣的身上。

沉吟片刻,竟是朱鑒最先開口,道。

「不錯,雖然於少保,首輔大人,陳總憲等人,都受天子倚重,在很多事情上,也都……但總之,他們畢竟有其操守氣節,尤其是於少保,犯顏直諫是常事,就連王簡齋那個老傢夥,雖然脾氣臭,可到底並非是隻會唯天子之命是從的佞臣。」

所以說,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朱鑒身在內閣的好處了。

內閣位於內廷外朝的交界處,別的不說,獲取消息方麵,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就拿王文來說,外朝皆以為這位天官大人事事處處向著天子,凡是天子的旨意,都毫不猶豫的執行。

但是事實上,朝中重臣其實都清楚,這隻是王文在朝堂上給自己樹立的形象。

小規模議事的時候,王文還是會和天子有很多分歧之處,當然,他不會跟於謙一樣跟天子對著乾。

但是,在很多事情上,他也是有自己的看法的,甚至於,在和天子發生分歧的時候,他也會嘗試勸諫,而不是一味屈從。

所以事實上,這也就是朱儀想要表達的核心觀點……

「持正,不黨!」

「這是如今朝中諸多重臣的共同特征!」

「與此同時,這也是皇上在作繭自縛!」

話說到這,這中間的關係越來越清晰,但是,信息量也越來越龐大。

對於張輗這些並不擅長朝堂爭鬥的勛貴們來說,要一下子理解跟上朱儀的思路,確實有些難度。

揉了揉額頭,張輗再度道。

「國公爺,你到底想說什麼?」

「有一句話,我想問問二爺。」

於是,朱儀抬頭望著張輗,開口道。

「二爺覺得,針對科道的改革,真的是天子一道諭旨,獨斷專行?」

這……

張輗愣了愣,猶豫著道。

「此事未下廷議,乃聖旨直下,自然是……」

「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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