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惑君 阿縈裴元嗣 3824 字 2023-04-16




第28章

靈州有一片廣闊無垠的草原,草原上有成群的駿馬和羊群,等到每年秋天馬兒膘肥體壯的時候靈州都會向朝廷獻馬,這裏靠近北方的漠北草原,許多周人耳濡目染,習俗潛移默化中就帶了幾分北方草原民族的彪悍與豪爽。

婦人們更是個個生得身體高大健美,原來能牧馬的不隻有男人,還有女人們,她們有的甚至不必遮麵便能騎著馬在草原上來回地追逐歡笑,看得阿縈羨慕不已。

可惜她不會騎馬。

阿縈遺憾地看著收在她腰腹間的那雙大手,裴元嗣一縱馬,照夜白馬蹄得得地向前跑著,阿縈趕緊握住男人緊繃的雙臂。空氣中新鮮的草泥氣息好聞極了,慢慢地阿縈緊張的心弦放鬆下來,閉上眼睛感受著從耳旁遠去的微風與溫度。

少頃照夜白尋至一處,裴元嗣先下了馬,再將阿縈也從馬上抱了下來。

“這是哪兒?”她好奇地問。

過了草原步行五六裏是一處屯田,遠處身著短褐的農夫們熱火朝天地收割著小麥,汗如雨滴,臉被頭頂的太陽曬得看不出本身的顏色。

“屯田。”裴元嗣目光遠眺而去,神情沉凝。

說是屯田,實則是戍邊守將的私田。

大周自開國初太,祖皇帝便將全國的軍隊編製為衛所,同時隸屬五軍都督府與兵部,長官級別由高到低分別為衛指揮使、千戶、百戶、總旗、小旗。衛所中的軍戶世襲,戰事打仗,閒時務農,自耕自守,自給自足,基本不花朝廷一分錢。

開國之初戰事頻繁,軍隊戰鬥力非常勇猛,但時日一長到了如今和平年代腐敗遍地滋生,高級軍官奴役衛兵為私奴、侵吞軍田的事情幾乎已是屢見不鮮。

這些務農的農夫們不是旁人,正是被軍官們強迫擄來耕種的軍戶,而這些耕種的屯田則名義上屬於朝廷的軍屯田,實則根本就是高級軍官們的私田。

兩人一連來草原閒逛了幾天,來時隻是隨意欣賞著風景,但每每回去後裴元嗣就仿佛有心事般神情很沉重。

阿縈就明白了,裴元嗣不是出來帶她閒逛的,隻是借著帶她出來遊玩體察民情。

她沒有打擾他,靜靜地欣賞著周圍遠去的景色,猜想裴元嗣是看到了那些屯田裏務農的軍戶才會如此。

莫非是那些軍戶有什麽問題?

阿縈在母親林氏在世時留下的手劄中看見過,她的外祖父林奎未出事前曾官至刑部侍郎,就是因為調查了一件兵丁營私案不了了之之後被人構陷牽扯進了成王謀反案,致使全家獲難下獄。

封疆大吏總攬邊疆軍權,時間一長難免藏汙納垢,外祖父大半輩子清正廉潔、淡薄名利,林氏便懷疑父親是因為某樁案子得罪了大人物,可惜她一介弱女子無法得知當中隱情,年代久遠,阿縈更是一頭霧水。

阿縈暫且收了心神,暗忖自從在常山遇到那群山匪之後裴元嗣似乎就變得心事重重,旁人看不出來,她這個枕邊人卻不可能察覺不到。

“裴大人,沒想到會在此處遇見你!”

耳邊傳來男人爽朗的笑聲,阿縈抬眸望去,隻見不遠處迎麵縱馬而來一個身材高大、高鼻深目的男人,這男人長得不像是周人,而像是契人。

阿縈杏眼眯了眯。

康察台是契人降將,兩年前裴元嗣擒阿思闊便是靠著康察台的幫忙,康察台在契語中就是英雄的意思,康察台本人也生得十分勇猛強壯。

兩人胯,下的馬越離越近,康察台開始時光顧著和裴元嗣打招呼,湊近了才發現那平日裏嚴肅端正的裴大都督懷裏竟然抱了個嬌滴滴的小美人,那小美人生得烏發雪膚,杏眼桃腮,腰細胸鼓,還是他最喜歡的那一類江南美人。

康察台的眼珠子一時都要黏在阿縈身上了。

直到馬踱到裴元嗣的眼前,裴元嗣冷淡的聲音打斷了他齷齪的思緒,“康察台,你也在此。”

康察台才猛然反應過來,用一口流利的漢語笑著對裴元嗣道:“是啊裴大人,沒想到你也很有閒情逸致,攜美遊原……”

說著眼珠子忍不住往少女的胸口瞟去,卻見少女那一片過分惹眼的雪峰香巒此時被男人握著韁繩的大手擋得嚴嚴實實的,隻能看到一把細細的小腰。

康察台有些遺憾地移開視線,抬頭時正對上少女好奇的目光。

見他望過來,少女還有幾分羞澀地對他笑了笑,竟是沒有低下頭,像其他矜持的周人女子看見他就害羞得眼神躲閃。

“康察台。”裴元嗣叫了康察台一聲,聲音中已經帶了濃濃的警告之意。

但康察台是個契人啊,他可看不出裴都督的臉色,反而笑眯眯地問:“裴大人,這位是您的夫人嗎,我見她有幾分眼熟,”又看向阿縈,“夫人,您是江南人嗎?”

阿縈不太好意思地笑,“妾不是江南人,妾的娘親是江南人,將軍看妾眼熟,莫非是以前見過妾身嗎?”

“見過!見過啊!”

康察台以前當然……沒見過阿縈,他不過是信口胡謅和阿縈搭話罷了,一聽阿縈這話頓時愈發心旌神蕩,毫不吝嗇地讚美道:“沒想到夫人生得如此美麗,聲音也如那天籟一般,漠北草原上的最擅歌唱的百靈都不及您聲音的宛轉悅耳……”

裴元嗣看著阿縈慢慢暈紅的耳尖,心中不知怎的莫名就燃起了一股憤怒與不耐,直接打斷康察台道:“好了,本將還有事,今日就恕不奉陪了。”

說罷立即調轉馬頭越過康察台,大喝一聲,照夜白撒開蹄子疾馳。

阿縈耳旁刮過呼呼的風聲,還夾雜著身後康察台的喊聲,“夫人,裴大人,咱們來日再……”

後麵幾個字就完全聽不清了,因為裴元嗣幾乎是在縱馬,阿縈被照夜白顛得身體東倒西歪,裴元嗣的手肘還緊緊地壓著她的胸口,她都快喘不上來氣了。

“爺,大爺,我好暈啊,您能不能、能不能慢點……”

她靠在他的懷裏嚇得花容失色,裴元嗣看了阿縈一眼,疾馳的照夜白漸漸減輕了速度,慢了下來。

到了都督府門口,阿縈腿軟下不了馬,抱著他的脖子怕得怎麽都不敢下來,裴元嗣隻能把她抱回了房裏。

但他沒停留多久就離開了。

也不知他是真有事,還是心情不好,總之離開的時候那臉色難看得要死,冷得都要六月飛雪了。

他心裏不自在,阿縈心情卻很不錯。

康察台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了,她怎麽看不出來這登徒子的意思?

可她就是要裝作看不明白,不光看不明白,還要誇獎康察台、讚美康察台,她要讓裴元嗣吃醋,讓他產生危機感。

因為當一個男人的心與情緒為一個女子有了波動起伏,有了喜怒哀樂之時,他就已經開始輸了。

成嘉帝這幾年年年命令心腹到各地軍事重鎮巡邊,說白了就是檢閱衛軍和巡視邊疆布防,以防邊防守將突生謀反不臣之心。

裴元嗣今日上午去都司教場看過李指揮使訓練完衛兵後便沒什麽事了,下午本想借著帶阿縈外出的名義巡視屯田,哪想又碰上一堆糟心事。

他想他之所以心情不好,一定是因為屯田與軍戶之故,還有就是康察台的太過放肆無禮。

晚上裴元嗣回府之後就一聲不響地紮進了淨房,阿縈拿著換洗的新衣服走過來,聽到淨房裏傳來的嘩嘩水聲,明間內室中卻不見男人的半個身影。

這樣好的機會阿縈怎麽會錯過呢。

淨房中水霧繚繞,裴元嗣闔目靠在浴桶上休息,突然房門“嘎吱”一聲似乎被人推開,有人踩著輕緩的步子走了進來。

裴元嗣以為是丫鬟不叫自來,冷聲道:“誰準你進來的,滾出去。”

“大爺,我是阿縈。”

阿縈把衣服搭在一旁的衣槅上,走到裴元嗣的身旁,低聲道:“大爺,你忘帶換洗的衣服了。”

裴元嗣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

阿縈穿著一件玉蘭色的軟綢衣,綢衣的腰身處收緊,衣襟上繡著兩朵栩栩如生、含苞待放的海棠花,裴元嗣的鳳目定定地落在那兩朵珠圓玉潤的海棠花上。

這時阿縈問:“大爺,我給您搓背?”

裴元嗣沒說話,卻把水裏的巾子擰乾扔給她了,閉上眼睛。

阿縈便繞到他的背後,打上皂莢替他搓背。

裴元嗣手臂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隻留下一道黑色的血痂,阿縈小心地避開這道血痂和其它的傷疤。

男人後背和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很是結實遒勁,阿縈開始時還有勁兒,漸漸搓得就有些吃力,細細的指尖羽毛般似有若無地劃過他濕潤的肌膚,或是微喘的氣息輕輕吐在他的緊繃的脖頸後。

等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落到男人的身前時,裴元嗣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摁住了她的手,“你沒吃飯?”

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

桶中水滴濺落到阿縈的發上、臉上,阿縈艱難地仰著頭,秀美的麵龐被騰騰的水氣熏得紅潤欲滴,有些呆愣愣地看著他。

……

阿縈被水嗆得不住地咳嗽,頭暈目眩,嬌弱無力地伏倒在了地上,軟白的綢衣衣襟前凝結著濕熱的水跡,猶如被水深深嗆到喉嚨深處。

裴元嗣抱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到一側的小榻上,眼底閃過一抹懊悔與愧疚。

他剛剛……都做了什麽?

裴元嗣輕輕拍了拍阿縈的臉,又給她倒了一杯水喂下去。

阿縈唇角發麻,隻能小口小口啜著水。她神智很快恢複,醒後立刻將滾燙的臉埋在他的胸口,委委屈屈又口齒不清地嗔他:“我快喘不上氣了……”

裴元嗣大手憐惜揉著她脆弱得幾乎可以看清血管的玉頸,啞聲問:“這裏?”

……

……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