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芬格爾出一隻手，手指間夾著一張照片。
楚子航走過去拿過他手中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再也湊不齊的全家福。
「友提示床下有好東西。」芬格爾的聲音又不合時宜地懶洋洋響起。
楚子航將照片放懷中，推開了床鋪，下麵是一個用鐵鐵和鐵框架焊接的暗門，上麵的鐵鎖已經被人砍斷了。
他打開暗門剛想下去，後又響起芬格爾的聲音。
「對了，忘給你手電筒了！拿去！」
楚子航沉默地看著門口在半空的手電筒。
暗門下麵是一鋼管，楚子航沿著鋼管了下去，他覺自己進了一個很大的空間。
腳到地麵之後，他打亮了手電筒。
隨著柱照亮每一寸空間，那個做楚天驕的男人的真實一麵終於展在了他的眼前。
首先眼的是碼放整齊的黑膠唱片，都是爵士樂經典，這種東西看起來不起眼，可存世量已經不多，某些版本簡直就是天價，也不知道這男人從哪裏搜集來的。
再然後是雪茄，全部古產，沒有一雜牌貨，想來這傢夥還是一個資深雪茄客。
有雪茄自然也有威士忌，都是最濃烈的島嶼威士忌，難怪這裏經過那麼多年依然瀰漫著好聞的酒香和煙熏氣息。
小收藏以老式相機為主，有徠卡有哈蘇，旁邊還有洗照片的全套設備，看起來這男人還是個資深的攝影玩家。
角落裏是健設備，啞鈴個頭比人腦袋都大……
這些東西圍繞著正中央那張舒適的大床，床上鋪著鬆的澳大利亞綿羊皮。
忽然間屬於那個男人的氣息強烈地瀰漫在他的邊。
原來如此。
原來這才是貝奧武夫先生口中的楚天驕，那個百年來最優秀的裔，堪稱全能型的戰士。
這個男人就沒準備過什麼低調的生活，他隻是太善於偽裝了，把自己的所有痕跡都收起來，瞞過了所有人，甚至瞞過了他的兒子和妻子。
楚子航忽然有些疲憊，他坐在了床沿，隨著手電筒的燈一寸寸地掃視整間屋子。
約間，他似乎看到了梳著油頭，發達的男人，他穿著勾勒出線條的T恤，遊走在這個空間裡，叼著雪茄煙捧著威士思，他靠在水池邊衝洗相片，低音炮放著貓王1956年演唱的那首《傷心旅館》。
一切都彷彿如此和諧。
卻完全顛覆了男人在他記憶中的形象。
在楚子航的心裏，那個男人其實一直都是的，靠著皮子功夫拿下了老娘的他是個很會說話的男人，而在兒子麵前他是個總是失約，總是說到做不到，隻會打炮的不靠譜的父親。
可一想到六年前男人衝向神的駕的背影，他又覺得好像這才是男人真正應該有的模樣。
到底哪一麵才是真的他？
不……每一麵的他都是真實的。
楚子航抿著，起來到了工作枱前。
數不淸的紅線在空中縱橫錯。
紅線上穿著照片、新聞剪報或者手寫的紙片，每張紙片都是一個事件，有些紅線相互平行，有些紅線糾纏打結。
他的目沿著紅線追溯，逐一瀏覽上麵的信息。
1908年06月30日，通古斯大炸……
1900年08月30日，夏之哀悼，神古蘇醒，黨獅心會銳全軍覆沒，封神之路失敗……
1991年12月25日夜，蘇聯解之夜，北極圈維爾霍揚斯克以北的冰封港口發生劇烈炸，前往偵察的戰鬥機群遇到神生的攻擊……
2002年11月07日，格陵蘭海域，卡塞爾學院執行部在冰海深遭遇了疑似龍王的敵人，幾近全軍覆沒，倖存者有馮·施耐德、芬格爾·馮·弗林斯……
……
……
楚子航震驚地瀏覽著上麵的字跡，譬如上麵那悉的名字或者名詞。
又是封神之路，封神之路和當年的黨獅心會有關？
02年的格陵蘭海事件……八年前的芬格爾師兄？！
近兩百年，所有跟龍族有關的大事件都被懸掛在空中。
相關的亊件用紅線相連，有時候兩三條線索匯，產生了新的事件，也有些事件看起來跟其他事件完全沒有關聯，孤零零地用一紅線懸掛起來。
紅線結一張錯綜複雜的大網，但最終，所有的紅線匯的一束，拴在混凝土牆上，旁邊用墨筆寫著古老的名字。
——Nidhogg。
那條神話中預示著諸神黃昏的黑龍！
那個男人真正在意的並不是上述的事件，而是這些事件組事件流，事件流如同萬川歸海，向著那個名字彙集而去——尼德霍格，那條象著著絕和毀滅的黑龍。
它既是人類的敵人，也是龍族諸王的敵人。某些的歷史說龍族諸王聯手人類殺死了那至高無上的存在，但尼德霍格在流儘鮮之前，宣誓說它必將歸來
楚子航突然想起那日在世界樹頂端時，諾恩斯與自己說的話。
問自己認為第五世代的主角究竟是龍族還是人類，在這之後還問了一個當時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問題。
「這麼看來的話，或許第五太紀的循環早就出現了。」
而現在，楚子航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覆滅整個太紀的循環之災，是否就是這條傳說中的黑龍？
在神話中，它歸來的那一天，就是世界的末日。
這就是最終的？
楚子航不知道。
他的目慢慢偏轉，最終落在了工作枱旁邊的一塊木板上。
木板被放在了用來洗相片的水池旁，木板上用圖釘釘滿了照片。
上麵全是一個人的影。
楚子航繃的神突然瓦解了，就像萬年不化的凍雪撞上了熾烈的熔漿，那一瞬間升騰而起的白氣瀰漫在心房，讓他徹底卸下了防備。
他猛地回頭看向那張大床。
這些年裏，那個口花花的男人就躺在這張鋪設了綿羊皮的床上，仰著空中的紅線，思考著世界命運的走向。
他不屬於這座城市，對這座城市而言他是個異類，他因為某個特殊的目的而來，他懂最好的雪茄和最好的威士忌，聽貓王好玩攝影，他是貝奧武夫家族百年來培養出的最優秀的裔，是被黨領袖昂熱選中的幽靈戰士。
而最優秀的戰士，卻在這座城市中折戟了。
因為他錯誤地遇到了一個做蘇小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