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我是愷撒加圖索(二)新年快樂(1 / 2)





弗羅斯特死了。

這則新聞像是地震般迅速波及混種世界。

它發生的太過突然與荒誕,前不久剛與弗羅斯特達合作共識的家族代表人們驚慌地打來電話確認,卻被愷撒直接掛斷了電話。

而其餘者明麵上哀悼於弗羅斯特先生死,私底下卻是議論紛紛那個高傲地俯視所有人的老傢夥終於死了。

他一死,加圖索家族就了一主心骨,他們就有機會從這個龐然大上啃下幾塊。

這件事即使是放在黨部,也是一件極為複雜的事,老實說沒人喜歡弗羅斯特,這個在元老眼中明明是後輩,卻總是激進的小傢夥,這像是一頭鬥羊,一點都不討喜,還有他那商人的作風與斤斤計較的口吻。

如貝奧武夫那般真正以屠龍者自居的元老們看不起他。

而如他一樣以家族為重卻將自己偽裝屠龍者的元老們嘲笑他的愚蠢。

他在黨中是不合群的存在,是被視為錙銖必較的商人,但這個商人卻死在了戰場上。

加圖索家族震怒地宣誓要不惜一切代價剿滅敵人,他們希用黨的能力,元老們沒有拒絕。

能無聲無息潛學院部,甚至在殺死弗羅斯特,刺殺昂熱未遂後還安然離去,這些人的實力難以想象。

元老們很樂意看到加圖索家族主攬過這件事。

更何況現在坐在黨領袖位置的男人做愷撒·加圖索。

而昂熱本人也沒有反對,他隻是與愷撒聊了很久。

……

……

當路明非從芝加哥趕回學院,又從學校搭乘專機趕到義大利時,已經是第二天晚上。

「主啊,請讓逝者安息,以永恒之照耀他們的靈。」

「主啊,你的孩子們在錫安唱你的名,在耶路撒冷歌你的至高無上。」

「主啊,傾聽我們的祈禱吧,所有人終將至於你的麵前,接審判。」

「主啊,請賜予我們以憐憫。」

威爾第的《安魂彌撒曲》,擴音係統反覆地播放著這首悼亡的合唱樂,歌聲回在巨大的空間中,空靈得像是離群的鳥。

路明非緩步走進了教堂,繪梨挽著他的手,另一隻手抱著一束白的花。

這裡是米蘭的米蘭大教堂,不久前教皇親自主持了弗羅斯特的葬禮,和愷撒母親一樣的規格,五百人的唱詩班,近萬人先後走教堂觀禮,送出的白玫瑰堆了幾座小山。

這場宏大莊嚴的葬禮剛剛結束,哀悼的人們漸漸散去,古老的哥特式教堂顯得格外空曠,穹頂上垂下紫羅蘭的帷幕,一捧又一捧的白玫瑰被燭映紅。

可路明非走進教堂時,門外依然有不英人士徘回在門口。

因為這是一場突然的葬禮,他們匆匆地來,卻不舍得離去,都想結識在弗羅斯特死後即將接任家族大權的年輕人。

弗羅斯特已經死了,他們在他上的經營都化作了泡影,要想繼續維係和加圖索家族的聯係,他們就必須和新任領袖打好招呼。

但新任領袖對他們似乎並不冒,沒有見他們任何一人的意思。

中央祭壇上擺滿了銀燭台,每個燭台上都是六點燃的白蠟燭,就像一片發的荊棘。

荊棘叢的中央擺著一的六角形棺木,它的蓋板是晶瑩剔的水晶玻璃,以便讓哀悼的人們能清楚地看見亡者的臉。

那張經過化妝修飾後仍顯蒼白的衰老麵龐。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總是追在自己後的男人,已經這麼蒼老了?

愷撒靜靜坐在棺木旁,倚靠著,就像多年前他趴在六角形的棺蓋上,端詳著裡麵的人。

時過境遷,很多東西都變了,參與這場葬禮的客人,主持葬禮的教皇,還有這間多年前被他一把火燒了的教堂,甚至包括了躺在棺木中的人。

唯有他。

唯有站在棺木外,目送又一個至親之人離去的他。

路明非走到他的邊,隔著水晶玻璃看到了弗羅斯特蒼白的臉。

繪梨將手中的花束放在六角形的棺蓋上,今天換上了黑的,戴著黑麵紗,安靜地待在路明非邊。

路明非鬆了鬆黑西裝的領口,拉著繪梨坐在了階梯上,愷撒的邊。

「老大,還好嗎?」他低聲問。

「沒事。」

愷撒笑了笑,說自己沒事。

他還以一種輕鬆的口吻說,「我早就盼著這老傢夥去死了,現在就剩我那個種馬老爹了,等他死的那天,我一定開場盛大的泳池啤酒patty,慶祝這些煩人的老傢夥全下地獄了。到時候你們小倆口別忘了來參加。」

路明非沉默不語。

老大坐在棺材前,微笑著說自己沒事,口吻輕鬆地就像那些在老人葬禮上歡笑著迎接過往賓客的大人們。

他說自己沒事,可路明非知道這世界上真正有事的人從來不會說自己有事,他們隻是麵帶笑意,然後將那些帶刺的苦痛一點一點往下咽。

或許是因為痛到了極致,便沒了與人分的衝,這樣的苦痛自己在往後餘生的每個夜晚獨自品嘗就夠了,何必吐出來與他人分呢?

而且似乎一旦說出來,一旦在別人麵前哭出來,就好像輸給了這份苦痛,也輸給了自己。

所以要忍著,要獨自在無人的夜晚輾轉反側,要一個人去消化這份痛徹心扉。

這樣,大概就是長大了吧。

路明非有剎那的失神,可很快他就恢復了清醒,聽老大在邊罕見地絮叨著。

他說他的叔叔算不上好人,是個徹頭徹尾的資本家,還是與昂熱校長等人作對的商人。

他的這位叔叔腦海裡裝的隻有家族,恨不得將所有的好東西都搬到加圖索家族去,讓加圖索家族為統治世界的皇帝,所以說他是個野心家一點問題沒有。

他說自己這位叔叔從來都不討人喜歡,很多人討厭他卻又為了金錢不得不對他出諂的笑容,就連他這個侄子也不喜歡他,覺得老傢夥虛偽而貪慕權力,一邊喊著真想回到鄉下與世無爭又一刻不得消停,攪風攪雨……

……

還有很多。

愷撒在今晚說了好多。

路明非聽老大說了無數關於弗羅斯特·加圖索的壞話,給後者扣上了好多帽子,好像他真的發自心地討厭棺材的老傢夥,後者沒有一點能讓他喜歡的地方。

可路明非卻注意到,他每一句的前綴,都是「他的叔叔」。

愷撒突然頓住了,他著冰冷的棺材沉默不語,裡麵躺在同樣已經冷冰冰的叔叔。

他輕聲說:「可他是我的叔叔啊,他再壞再讓人討厭,他也是我的叔叔啊,也許他還是這世上最我的人之一。」

那一刻,路明非彷彿能看到老大渾釋放出的,悲傷而洶湧的氣息,慢慢浸沒整間大教堂。

他們在那夜坐在中央祭壇的階梯上,仰起頭,過拚花玻璃的穹窗,一直看向深邃的夜空。

這一夜沒有星辰,烏雲翻滾著聚集在米蘭的上空,澤沉重如鉛塊,烏在教堂頂上單調枯地著。

愷撒說著那些從記憶深翻湧出的破碎畫麵,那些他自己都已經忘記的畫麵。

路明非隻是靜靜聆聽。

他在今夜又為了一位合格的觀眾。

事實上他一向都是很好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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