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三章:施恩(1 / 2)





歸根到底,如今的天子,雖然登基不過兩年多,但是,早已經不是當初在朝中毫無根基威望的郕王。【Google搜索.com】

這等事情,天子心意若定,他們這些大臣想要阻止,難度頗大。

雖然天子說的是該嘗試的要嘗試,但是,這也就是給麵子的說法,再糾纏下去,就是自己給自己沒臉了。

不過所幸的是,眾臣雖然對密奏製度有著種種憂慮,但是,就像天子所說的,朝廷暫時還折騰的起。

唯一有些不滿的,大概就是內閣攫取了開拆密奏的資格。

但是,這是沒辦法的事,內閣的特殊性質,決定了隻有它能承擔這個職能。

而且,如果不交給內閣的話,那麼,就隻能是直送宮中,那樣的話,保密性倒是達到了最佳,但是,害處卻也不小。

所以目前來看,這應該算是最好的辦法了。

當然,如果換了其他的衙門,作為長官的陳鎰,一定會竭力爭取。

但是,科道衙門,在外朝屬於極特殊的衙門。

朝廷暢通言路,所以,科道官員的獨立性極強。

對於科道官員來說,從來沒有什麼越級上奏的概念,因此,哪怕沒有密奏製度,陳鎰也不可能乾涉這些科道官員們的奏本內容。

甚至於,對於明奏製度施加的限製,更多的反而加強了僉都禦史以上的官員,對於科道的控製力,這算是一件好事。

不過,話雖如此,但是,對於內閣能夠率先預聞這些密奏內容,在場的一眾大臣還是有些眼紅,雖然明麵上不說什麼,可暗地裡,卻已經開始盤算著,該想個什麼法子,至少,不能讓內閣藉此機會有獨大之勢。

因此,雖然隨著王文的一番話,話題已經轉到了如何增補科道官員上,但是,底下一幫大臣的思緒,卻還沒有走出來。

朱祁鈺坐在禦座上,自然是將底下大臣的神色儘收眼底。

應該說,對於這些大臣們的擔憂,他很清楚,但是,還是那句話,眼下並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有些是為了堵這些大臣的口,但是,大多數卻也都是實話。

密奏製度,在此前雖有先例,但是,卻僅僅是用於錦衣衛和東廠當中,終明一朝,都沒有大規模的使用起來,隻是在明後期,好吧,主要是指嘉靖那個聰明孩子,用來控製朝堂所用。

大禮議後,為了進一步控製朝堂,嘉靖撿起了仁宗朝曾經使用過的「銀印密疏」製度。

這種製度,在仁宗朝時,是仁宗皇帝為了感激扶助他登基的太子府老臣,而專門賜下的特權,更多的是為彰顯身份,表明聖寵,真正使用的,卻並不多。

但是,嘉靖將這一套重新利用起來,並且進一步完善,就純純是為了加強對朝臣的控製了。

當時,嘉靖先是賜予了所有閣臣及部分親信大臣專門鑄造的銀印,準其以此印秘密稟奏,並且特意囑咐所有持印的大臣,此為密諭,不可泄露,甚至於,嘉靖還特意規定了一套密奏的格式以為規範。

通過這種方式,嘉靖在此後的數十年當中,牢牢的控製著內閣,進而控製了整個朝局,即便是內閣大臣相互之間,也因銀印密疏之製,而相互忌憚,愈發奉迎君上。

但是,也僅止於此了,終明一朝,密疏製度除了在錦衣衛和東廠廣泛利用之外,在朝堂上最大規模的運用,就是在嘉靖時期,用以製衡各方勢力。

所以對於朱祁鈺來說,他其實也是摸著石頭過河。

像這種大規模的授予禦史密奏權的製度,在此前從未有過,所以,究竟會取得什麼樣的效果,朱祁鈺雖然有所預料,但是,也不敢完全篤定。

這也是他會將開拆密疏的權力,下放到內閣的原因之一。

雖然說保密性差了一些,但是終歸,陳鎰等人考慮的也有道理。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框架先立下來,往後的日子還長著,遇到問題,再逐漸改進便是。

當然,這種製度,必然會使得內閣能夠獲得很多其他朝臣不能獲知的消息,隱性權力進一步擴大,有違朱祁鈺最初將內閣置於次位的初衷。

不過,一則,密疏和普通的明奏不同,內閣雖有開拆密疏的權力,但是,密疏由內閣大臣啟封,票擬後直送宮中,內閣大臣相互之間,不得泄露內容,更不得拿到閣議上去討論,所以,對內閣內部也有製衡的作用。

二則,朱祁鈺之所以對內閣的態度前後矛盾,是顧慮內閣勢大後,會有黨爭之患,為此,他分割了內閣和翰林院的聯係,又進一步的打壓清流,如今看來,王翱這個首輔,也已經咂摸出了其中的關竅,所以,才有了他今天的表現。

如果說,內閣能夠謹守本分,不在胡亂把手伸向清流,那麼,這項權力,暫時還是可以交給內閣的。

至於隱患……或許會有閣臣,藉此機會拉攏科道。

但是,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做了,那麼,朱祁鈺正好有機會從內閣收回這項權力,對密奏製度做進一步的改進。

最重要的是,在明奏密奏涇渭分明的情況下,科道的諫諍權被限製,即便是被拉攏了,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動輒裹挾朝議。

至於密奏,這種形式最有利的,其實是朱祁鈺這個天子。

明奏遞上來,經過通政司,內閣,司禮監等諸多機構,而且,有些還會在早朝上奏稟,基本不可能保密。

這事實上對於朱祁鈺來說,也是一種約束。

既然朝野上下都知道有這份奏疏存在,也知道大致的內容,那麼,朱祁鈺如果不予批覆,或者批覆的不合某些大臣的心意,很容易在朝堂上引起爭論。

但是密奏的形式,最多隻有某個內閣大臣知道內容,即便是有人心懷不軌,想向往常一樣「諫諍」,朱祁鈺完全可以直接丟到一旁,當它完全不存在,密奏製度下,隻要朱祁鈺不想,那麼這奏疏中的內容,實際上就不存在。

所以說,目前這種狀況,肯定不是最終的結果,但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至少會維持一段平衡期。

解決了這個問題,那麼剩下的其實就簡單了,王文這個吏部尚書,當的向來很是得力,像是上次京察那麼大的事,他都辦的妥妥當當,自然不可能被眼下這點小事難住。

他之所以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請示,說白了,是在給朱祁鈺遞台階。

這麼久以來的君臣關係,可不止是於謙跟朱祁鈺形成了默契,在銓選問題上,老王大人對皇帝的精神領會,隻會更勝一籌。

天子前頭費了這麼長的時間,來給科道上枷鎖,那麼,必然是早就想好了該如何施恩。

這種狀況下,老王大人自然不可能搶這個風頭。

於是,沉吟片刻,朱祁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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