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七章:太上皇的帝王心術(1 / 2)





沉下心來想想,單純從對待藩王上來說,天子倒也的確是比太上皇要大膽的多。【,無錯章節閱讀】

正統時期,朝廷對諸藩王的態度,更多的是拉攏和防備,一方麵多加賞賜縱容,以作安撫,另一方麵,又多有防備之心,處處警惕。

按照祖訓,新皇登基三年不朝,但是三年之後,則需依次來朝,但是實際上,或許是因為太上皇幼年繼位的緣故,需要更加小心,所以實際上,整個正統年間,藩王入朝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一點,倒是和如今的天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如太上皇所說,當初召藩王入朝,實際上是違背祖訓的,但是當時的情況特殊,這本身實際上就是一種試探。

旨意已下,假如這些藩王託詞祖訓不肯入朝,那麼,很大程度上便說明,他們可能並不認同新天子。

所以,哪怕違製,也得入朝。

從這個角度來說,正統時期的藩王免朝,和景泰時期的諸王入朝,實際上作用和出發點,都是一樣的,隻不過手段不同而已。

無論是入朝還是免朝,藩王要做的其實就一件事,那就是遵從朝廷之命,但是從這一點上上來說,其實也可看出兩位君主的不同之處。

朱儀心中暗暗思索著,眼角餘光卻忽然瞥見太上皇臉上隱隱的不悅,心中念頭微動,便開口道。

「陛下此言,臣倒有幾分不同的見解。」

「宗親藩王,乃是社稷藩屏,天家血脈,臣以為陛下優待諸王,實則是出於親親之情,血脈之親,況如今諸王,多為尊長,自當更加尊重,似皇上這般算計自家人,未免……」

後麵的話,朱儀沒有說下去,但是,肉眼可見的,太上皇的臉色明顯好了起來,羊作生氣,輕聲斥道。

「不可妄議君上。」

「臣失言,請陛下恕罪。」

朱儀的態度恭謹,但是,心中卻不由冷笑一聲。

他就說嘛,這位太上皇怎麼可能會覺得自己不如當今皇上呢?剛剛的那番話,看似是在說皇帝大膽,不將諸王放在眼中,銳意進取。

但是實際上,卻是在說皇帝涼薄無情,打從登基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算計這些血脈相連的自家人了。

果不其然,朱祁鎮的臉色很快就變得好起來,搖了搖頭,道。

「拋開宗親之情不提,朕當然知道,如今的宗藩,已經不是早年的藩王了。」

「除了幾個少數的藩王之外,大多數藩王,手中已無護衛軍,民政諸事也不得乾預,雖仍能替朝廷看守封地,察查不法,可到底,對朝廷的威脅,已經大大減小了。」

「正因如此,皇帝才敢在登基之初,就召諸王齊齊入京,爾後設宗學,立宗人府,審岷王一桉,無非都是在試探諸王的實力和底線罷了。」

話至此處,朱祁鎮不由發出感嘆,道。

「民間俗語,打鐵還需自身硬,手中權勢儘去,自然也就隻能任人宰割,就算一時尚有威懾力,但是一旦被人試探出來,手段隻會變本加厲。」

聞聽此言,底下的朱儀眨了眨眼睛,太上皇陛下,您確定,這是在說藩王的事嗎?

見此狀況,朱祁鎮似乎也察覺到自己有些偏題,於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道。

「所以,對於現在的諸藩王來說,其實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們什麼都不做,朝廷的刀子一會一次比一次狠,什麼時候停,那就要看如今這位天子到底有多『仁慈』了。」

「而現在還有力量,倒不如跟朝中這些人鬥上一場,至少明麵上,皇帝不會偏向任何一方,若是贏了,便可繼續過安生日子,若是輸了,那和什麼都不做,結果也大差不差。」

「當然,就算是不成功,無非就是宗務改革能夠順利的推下去,日子過得不如往常罷了,太祖舊製還在,就算是皇上對他們不滿,也最多是打發出去,禁止入朝,不會真的怎麼樣的。」

這種時候,最好的應對,就是捧著。

因此,朱儀哪怕對這些早就已經清清楚楚,麵上還是一陣敬佩之色,道。

「陛下聖明燭照,僅憑這些消息,便能洞悉朝局,倒是臣,愚鈍之極,將事情想的太淺了。」

這話說出來,不管真假,但是終歸,聽著是讓人舒服的。

朱祁鎮瞥了朱儀一眼,似笑非笑道。

「所以,你說得對,身為勛貴,不能跟皇帝一直作對,不然的話,很容易被抓住把柄,備受打壓,因勢利導,借朝堂之力,擴大你們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權勢,才是硬道理。」

話音落下,朱儀的額頭上頓時滲出了一絲汗漬。

這番話明顯意有所指,看來,那天在他英國公府說服張輗等人的話,到底還是傳到朱祁鎮的耳朵裡頭了。

所幸的是,既然他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那些話,自然也就預料到,肯定是瞞不住了,因此,早就做了應對。

定了定神,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朱儀開口道。

「陛下,臣可以解釋,臣這麼做是因為……」

「是因為,你們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才能更好的為朕效力。」

話未說完,朱祁鎮就接了下去,道。

「光憑意氣跟皇帝打擂台,除了令人快意,並沒有任何的好處,而且皇帝的手段了得,往往到了最後,都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會引起朝堂上下的不滿。」

「所以,不能隻憑意氣做事,能夠在朝堂上做出功績來,在文武百官當中,才有話語權,有了話語權,腳跟才站得穩。」

「哦,還有就是,勛貴世家和文臣不同,像是軍府,京營,出征掛帥這些事情,都隻能勛貴來做,所以,對於勛貴來說,隻要能夠證明能力,就算是想打壓,也不過一時而已,這一點,倒是和文臣數量眾多,埋沒幾個毫不可惜有所區別。」

「因此,隻要能做事,就不擔心會被一直打壓,而且,朝野上下都知道,你們跟朕走的近,甚至於,你成國公府的爵位,都是朕替你拿回來的,有這一層在,皇帝始終不會真的信任你們,因此,你們在朝中的地位權勢越高,對朕越有好處。」

「還有什麼別的嗎?」

這番話說的平靜,尤其是最後的這句問話,口氣溫和之極,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但是,越是如此,朱儀額頭上的汗就越多,深深的把頭叩在地上,朱儀道。

「陛下明鑑,臣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鑑,絕無半點私心!」

「起來吧,跪著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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